这执念的根便扎在“紧念殿”那块名为“缚心碑”的巨石之下。
此地阴寒常年不见天日迈克的残识便化作最不起眼的秋露悄无声息地渗入殿堂的每一寸砖缝。
殿中镇压的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释怀的灵魂。
按照此地律法凡心跳低于常人七成者便被视为执念过深心口会自动生出铁青色的纹路如细密的锁链死死缠绕肺腑让其终生日夜胸闷气短连一次酣畅的呼吸都成了奢望。
第七夜子时。
一滴汇聚了迈克残识的露珠终于从殿顶的藻井坠落。
它没有悄然碎裂反而如一枚微缩的铜钟砸在地面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鸣响。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刺入了“缚心碑”底部一道存在了数个世纪的裂隙。
刹那间一股深蓝色的脉动热流自地底喷薄而出如同有了生命的藤蔓沿着碑石的裂隙疯狂蔓延瞬间缠住了整座石碑。
碑身上那四个鲜红如血的大字——“永执其情”在蓝光的冲刷下竟如风化千年的朽帛寸寸碎裂。
碎石并未落地而是顺着蓝光流淌在半空中化作千枚精致的陶哨每一枚都酷似一个半开的、仿佛正在呼吸的胸腔。
殿角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守碑人正蜷缩着打盹。
他已被铁纹锁心五十年每一夜的睡眠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痛苦。
但在今夜他却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他紧紧抱住怀中早已冻僵的妹妹泪水滚烫。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抱住她不是为了履行兄长的责任而是因为一种最纯粹的心疼。
那份疼让他的心脏在那一刻跳得滚烫而有力。
“轰!”一声巨响守碑人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惊骇地发现那折磨了他五十年的窒息感消失了。
他低头看去只见心口处一片温热那如同铁铸的锁链纹路竟好似遇到了烈日的寒冰正在飞速消融!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那千枚悬浮在空中的陶哨看到了“缚心碑”的崩塌。
老人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不是他终于放下了执念而是他沉寂了五十年的心脏在蓝光的唤醒下自己记起了为至亲而跳动的、那最原始的初衷。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风语高塔艾琳正紧盯着面前的水晶罗盘。
罗盘中心一缕蓝色的光脉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成功了……”她喃喃自语“蓝脉已经可以模拟呼吸深度甚至与心率变异性产生共振。
”她望向窗外月光下遍布全国的“执情井”如同一只只窥探人心的眼睛。
其中一口井畔一名被“心环”锁住的老母亲已经三十年没有真正入睡了。
那心环是“缚心碑”的变种一旦戴上稍有松懈便会刺痛心脏逼迫她时刻紧绷神经唯恐在梦中忘记了亡子的面容。
一阵夜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泛起涟漪诡异的是那波纹竟自动排列成了三个字——“喘口气”随即又悄然消散。
老妇人以为是自己眼花并未在意。
然而从那夜起异象频发。
第七日全国所有的“执情井”水面都在同一时刻浮现出波纹内容也惊人地一致——“他不怪你”。
井畔的老妇人看着那四个字身体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忽觉心口一阵滚烫一股不受控制的冲动让她无意识地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三十年来最酣畅的空气。
“咔嚓!”一声脆响她手腕上那坚不可摧的“心环”竟如冬日的薄霜般寸寸碎裂! 紧接着井底爆发出冲天的蓝光光芒中数千只陶哨如鱼群般涌出随风盘旋发出的轻鸣声竟像极了婴儿来到世上的第一声啼哭。
老妇人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不是她终于释怀了而是她沉寂了三十年的血脉在这一刻替她完成了那次未竟的、属于母亲的深呼吸。
极北的冻港一名眼神坚毅的少年悄然潜入了正在举行的“凝心祭”。
这场祭典是当地最残酷的传统族中壮年必须以特制的铁带紧紧束缚胸膛跪拜在祖先牌位前直到力竭昏厥以此立誓“永不忘痛”。
少年没有惊扰任何人只是趁乱将一小包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孢子混入了祭坛的香灰之中。
三日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从香炉中升起的烟雾竟不再笔直上扬而是随着祭者们的呼吸一起一伏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抚着他们被铁带勒得青紫的胸口。
当夜所有参加祭典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没有跪拜冰冷的牌位而是亲手解开了胸口的铁带转身抱起了身后那个正在哭泣的孩子。
第七日主祭再次束胸跪拜。
当他即将因窒息而昏厥时那缭绕的香烟中竟凭空浮现出千枚陶哨皆是半开之胸的形状随着烟雾的起伏发出阵阵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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